如果老三不打来电话

时光乱了年华

□何宽阔

终于尘埃落定，我长吁了一口气！

老三在电话中急切地对我说，昨天，八十二岁的父亲无意间知道他准备远行打工时的消息，突然情绪激动，嚎啕大哭，随后过门槛时，双腿发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母亲拽他不动，便大喊叫来邻居，才把他抬到了床上。老三动身后，父亲还在床上躺着，老三心里很不安，便在火车上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去看看，如果父亲有什么情况他就马上折返回来，如果到了遥远的海拉尔，再想返程得三天三夜。

我迅速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父亲还好，无需担心，但她分明是为了安慰我，因为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沉重。

我想，我该回去了！

来到熟悉的小屋门前，门开着，父亲正倚坐在凳子上，用干枯的手摩挲着他的膝盖，眼睛直直地望着黑黝黝的灶膛。他的鼻侧，有一块鲜红的血痂，十分醒目。这个曾经无比坚强和强悍的父亲，已被岁月风霜和慢性疾病无情侵蚀，如今显得那么的瘦小无助，那么的羸弱不堪。

我也是一个父亲，为人之父的一个重大责任，就是愿意付出一切努力，为孩子营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让她健康快乐地成长。我也经常教育孩子要感恩。在寂寥破落的乡下老屋，我的父亲正沉沉老去，而我，经常把他遗忘，只是在母亲的来电中才偶尔把他关注……

父亲发现了我，浑浊的眼神顿时发亮，他挣扎着想起身，嘴里咕哝地叫着我的小名“四儿”。我扶住他，不让他起身，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说：您看看，老三去东北赚大钱去了；你的儿女们生活得都不差，都在镇上或城里买了房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还有，国家政策多好，您和妈现在有了老龄补贴了，您不要担心我们，您要活到90岁，拿90岁的高龄补贴……

父亲望着我，呵呵地笑，不住地点头。我又补充说，我不是回来了吗，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母亲气喘吁吁地从茶叶场回来了，看到我满眼惊讶，没有想到我回家的速度如此之快。她说，昨天老三前脚刚走，父亲就情绪反常，在床上突然痛哭流涕，说老三在外打工遭罪，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面。随后，父亲便摔了一跤……

二十年前的一场脑梗，导致健康的父亲生活基本不能自理，期间病情几度反复，更是摧残了他的身体。如今，他常感腿脚无力，说话结巴，但每每逢凶化吉。我想，这靠的是父亲有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坚强的意志，也靠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

母亲对我说，父亲常在家念叨，想看看我女儿，要我多带她回来，并问她成绩如何，胖了没有。父亲对我的到来很惊喜，但明显不安，怕我耽误工作。安抚好父亲的情绪，我又跟还在火车上担忧的三哥报平安，并把电话交给父亲，让他们两人直接聊。通话时，父亲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第二天早上，离开家门时，透过车窗，我看见山岗上冉冉升起一轮朝阳。突然想起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就有归途。一定要珍惜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