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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散文] “拾秋”红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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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9 09:46: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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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绪雍

又是一年挖薯季。乡下的兄嫂带信过来,说今年雨水调匀,红薯一蔸蔸都拱出了地面,个大皮光,味道香甜。因地里活忙,没空上县,要我顺路时,自个到家带点红薯和新鲜薯粉回去吃。

兄嫂俩身体硬朗,不愿随子女进城,是为数不多仍坚守在老家耕作的老把式。见了面,兄一个劲地装了两蛇皮袋红薯,一大提袋鲜薯粉。“有你们吃的,喜欢就常来拿。”兄说,“现今不比早些年那样,指望去地里掏个薯,捡个漏儿的。”

兄说的“掏薯米殺”,是老家方言。米殺,音同洒,意思是碎米。掏薯米殺,“拾秋”的一种,就是在挖过的薯地里,再一锄一锄重挖一遍,将遗落在地里的红薯沙里淘金般捡拾回来。那年头,种地全是人力所为,广种薄收。秋收过后的庄稼地里,总会遗落一些零散的五谷杂粮。如果有足够的耐心,再来一遍深挖细找,是能捡拾到不少惊喜的,而这种喜悦,没有经历过挨饿岁月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不过,掏薯米殺虽有所收获,但只限我们小伙伴所为,大人好像是不屑做这种事的,或许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吧。

兄大我三岁,我们年龄相仿的一众小伙伴,总是一起上学,一起砍柴,一起挑水,甚至一起逃课。挖薯米殺的季节,我们也雷打不动在一起。

每天一放学,兄像个小队长似的,吆喝着我们背好背篓,荷着锄头,三五成群,今天学堂垅,明天菜园岦,满山满岭,四处奔赴,每到一处都是队里新近挖过的薯地。新翻的泥土,散落的藤蔓,在阳光的映照下,氤氲着泥土的芬芳和红薯的清香。我们依照地块的大小,或一人独占一隅,或几个一字排开,摆好阵势,弯腰挥锄。当锄头一锄锄吃进土层,地被一小块一小块翻了个跟头,较硬的地块就用锄头一点点敲碎,于是,地里的“漏网之鱼”随之从泥块里蹦出来,一个个被我们俘获。

“地里货,识不破”。有时一锄下去,正中红薯藏身之所,“咔嚓”一声脆响,完好的一个红薯随之被锄头切成了两瓣或多瓣,新鲜的切口立即汩汩涌出一滴滴白色的浆汁,锄头一拖,滴滴白珠就粘满了泥土,渐渐变黑。看着被切得不成样子的薯,心里不免有些心疼,但并不嫌弃。

我们一块地一块地掏着、捡拾着,直至夕阳西下,暮色沉沉。这时,如果运气好的话,一篓薯也就轻松搞定了。我们用锄头当作扁担,挑着满满的战利品,一路欢歌而归。

记得一个周末的下午,兄侦察到一处好地方。半边月那一片薯地,土质肥沃,长出的薯个大、皮光、色艳,是“进洞薯”(储存于薯洞的种薯),上午队里刚开挖。兄告诉我,这次不是平常用角锄一锄一锄地挖,而是用牛犁的,估计“漏网之鱼”或许更多。

果不其然,好大一片平地,大人早已撤出,留下一堆堆散乱的薯蔸藤蔓,刚刚犁过的土地,松散绵软。根本不用深挖,我们的锄头只需沿犁辙横向密密拖出一条条小沟,那些“漏网之鱼”便是藏无可藏、逃无可逃了。

兄笑着说:“看来,把这片地掏完,还得派兵回去拿谷箩来装。”

背篓的薯已经出篓面了。我将薯倒在地边,提着空篓换个地方重又开始。掏着掏着,一大堆薯蔸藤蔓挡在了面前。原来这是地中的一座坟茔,杂草丛中,堆满了薯蔸藤蔓。我正用锄头拖开,几个浑圆的红薯滚到了脚边。我丢开锄头,捡拾这意外的收获。在这乱糟糟的禾蔸掩盖下,似乎还藏有更多的秘密。我用手臂试图抱开更多的藤蔓,“好家伙,收获大了。”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但一点是清醒的,这绝不是无意间遗漏在这里的。

悄悄叫来兄,兄一看就了然于心了。他叫我将抱开的藤蔓又抱回来,重新盖上,并交代我不要引起小伙伴的注意,我心领神会。

继续掏着,我不时瞄一眼那堆藤蔓,心想,正如兄说的,是得回家拿谷箩了。稍晚时,兄来到我面前,吩咐着:“掏的红薯我先帮你送回去,你在这候着,这些我随即拿谷箩来装。”

暮色苍茫,兄挑着谷箩来了,远远看去,后面还跟了一个人,原来是队长。

我们把藤蔓抱开,一沟的红薯暴露在眼前,我们装了一浅担谷箩。回家的路,没有人言语,我心里却一直想不明白,兄咋就告诉队长了呢?到家了,我空手立于门口,远远地看着兄和队长向队里仓库走去。

后来,母亲对我说:“你兄做得对。”而在那时,我知道兄一家食不果腹、忍饥挨饿的体悟,远比我要深刻得多。

摘自荆楚网

看透彻了,心会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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