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座家山

时光乱了年华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韩晓玲 通讯员 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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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毕竟是家山”。故乡，是文学创作离不开的母题。人们的心底，总有一抹乡愁。乡愁，是家国情怀，是文脉延亘，是精神依归。

11月8日，在武汉中心书城举行的文学名家江城分享会上，著名作家、湖南省作协原主席王跃文携最新长篇小说《家山》前来，与著名作家、湖北省作协主席、武汉市文联主席李修文，著名评论家、湖北省作协副主席蔡家园展开对谈，共话“文学里的家与国”。

54万字小说唤醒故乡记忆

王跃文的多篇长篇小说被读者熟知，如《国画》《大清相国》等。但他进入中年以后，才开始写故乡——湖南的一个乡村，漫水。他以故乡命名的中篇小说《漫水》，2014年获得了鲁迅文学奖。时隔8年多，又推出了一部以家乡为原型创作的长篇小说《家山》。

此次来汉，王跃文与读者分享了《家山》的创作经历。他说，最早触发自己创作灵感的是十年前读家谱时，先辈的革命故事和倡办新式小学的故事都对他触动很大，这些后来也写进了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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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山》的创作过程中，王跃文曾经写了30万字，一忙就放下了，等到有空再写的时候，自己对那30万字却看不上了，于是全部推倒重来。“这需要勇气。二三十万字都差不多是一部长篇小说了。”他在分享会上回忆起这段经历，不由感叹，这是一个有意义的放弃，那些故事情节还在，但是结构方式、语言方式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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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一部54万字的小说呈现在读者面前。小说以静水流深的风格，深描细述了南方乡村沙湾在20世纪上半叶的社会结构、风俗民情、耕织生活、时代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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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沙湾首户佑德公去县里打听儿子劭夫在军队的消息，不意遭逢“马日事变”后县知事被杀事件，劭夫避过身祸回乡休假，与村上同道兴办乡村小学，佑德公义救“红属”，扬卿主持修建红花溪水库，齐峰、克文组织人民武装迎接解放，由此展开大革命时期到新中国成立的二十余年波澜起伏的一部地方史志。

王跃文说，书中描写的沙湾，其地理环境、村落形势、四季物候、社会结构、伦理体系、乡风民俗和历史文化气脉，大多依着漫水的样子描摹虚构。而书中的主要人物，也大多是有原型的，比如桃香的原型就是自己的奶奶，一字不识却出口成章，“四六八句”句句押韵，蕴含着人生哲学和生活智慧。小说中还运用了许多方言俚语。他表示，《家山》唤醒了自己全部的故乡记忆。

“写的是所有中国人的家山”

一本家谱触发了王跃文的创作灵感，书名最初也暂定为《家谱》。为何后来定名为《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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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山的本意是指家乡的山，代指故乡。古人的诗词里，留下了不少关于家山的描写：元好问写过“一望家山眼暂明”，陆游以《家山》一诗表达思乡之情，龚自珍感叹“无双毕竟是家山”，李绿园也写下“他乡纵有当头月，不抵家山一盏灯”……

对此，王跃文认为，“家山”二字气象阔大。家山就是家园，就是家乡。中国人都有家国情怀，而家园是家国情怀的“根”。每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座家山。他写的是自己的家山，也是所有中国人的家山。

《家山》有一明一暗两条线索。明线是沙湾村的烟火日常，伏线是百年中国的风起云涌。小说里每一个人物的命运，沙湾每一天的日常，都和时代与革命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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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跃文告诉武汉读者：“这部54万字的小说立足于百年中国历史巨变的时代背景，具体写到20多年间的故事，对这个历史时期的中国进行了宏阔的书写，而不仅仅是一个乡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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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山》以一村之隅折射出一个时代的风云际会、一个民族的生生不息。在王跃文的笔下，勾勒了具有湘西地域特色的乡村群像，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春种秋收，柴米油盐，婚丧嫁娶，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生老病死……而弥漫着烟火气息的生活图景中，鸣响着命运的变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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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阅读这部小说时非常赞佩。这是一本‘大书’。”李修文认为，作家写历史，应该怀着“人”的立场来书写、来审视。《家山》给他的最大触动，就是作家以满怀着“人”的立场来书写和审视沙湾，写它的婚丧嫁娶、风俗、劳作，这些人物为什么会长成不同于别的土地上的人，从而写出一部王跃文式的历史。小说里的每一个人物，都那么鲜明，那么生动。

礼敬中国传统文化的美与善

从某种意义来说，《家山》是王跃文对故乡的一次漫长回忆。他19岁时上大学才离开故乡，然而在其创作生涯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故乡题材并未进入他的视野。直到中年以后，回望岁月深处的故乡，他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感悟。

为了创作《家山》，王跃文搜集查阅了大量的历史文献、方志，钻研户籍田亩制度、捐税征收方式等，还多次重返乡间田野。这部小说也凝聚了他全部的乡村生活积累，因此尽管所写的时代同自己隔着遥远的时空，并没有让他产生隔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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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和文化是延续的，我从小至今都能感受到过往的历史回响。”王跃文说。

《漫水》获得第六届鲁迅文学奖时，授奖词中这样写道：“《漫水》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之美与善的深情礼敬。”而《家山》一书，延续了对中国传统文化之美与善的礼敬。

《家山》的书写方式，不动声色而意味深长，不疾不徐，娓娓描述了寻常百姓的烟火人生。书中，有山水田园之美、耕织劳作之美、人情之美，有“识好歹、知善恶”的乡村伦理和乡风民俗。在绵密的日常生活细节中，传统文化的浸润如盐入水，有味无痕。读者可以从中体悟到中国人的生活方式、生存智慧和生命哲学。

王跃文表示，他想以质朴的方式表现一个时代中国乡土的真实生活，通过舒缓细致的乡村生活图卷，呈现中国传统文化之美、民族根性之美、文化进步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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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山》是一个地道的中国故事，写出了中国人的伦理价值和情感。”蔡家园说，王跃文以赤子之心建造了一个带有理想国色彩的湘西乡村世界。“家山”有着很强的象征意义，乡村的发展变迁折射出大时代的风云变化。沙湾的人们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不断作出自己的选择和努力，有的人留在乡村建设乡村，有的人走出去保家卫国，中国传统文化在这里生根、生长、绽放。人物身上体现出的大义、生生不息的精神力量，非常打动人。